高三這一年，學校裏的橫條服已經開始掛起來了。公告欄上早早的就放上了倒計時的日歷，所有的事情，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圍繞著兩個字，“高考”。10月份的時候，文涵的托福和SAT還有ACT的成績就都下來了，結果很不錯，申請已經全部遞完，首選就是加州理工大學的應用數學系。從目前來看，陸僭始上北京這幾所知名的一本兒，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，文涵的成績也依然名列前茅，多次被老師當作範例表揚，“人家文涵，一樣不差，再忙也什麽都沒耽誤。你們就更沒有理由松懈。”文涵卻笑的苦澀，沒人知道她心裏有多難受，也沒人知道她和陸僭始這段時間恨不得把一天分成三天過，讓時間走得再慢一些。洛芮和肖倩幾人都盡量不去占兩個人的時間，把空間盡量的留給兩個人。

季庭和洛芮也定了同一個目標，若不然兩人也都能留在北京，隔的也不會太遠，中間因為擇校問題，小吵過幾次。吳裕泰對肖倩只剩朋友間的掛念了，拉著高一高二的小孩兒們兒玩兒的可轉了，名聲大噪。肖倩壓力最大，本來就是容易給自己壓力的主，這段時間的壓力更大了，每次考完試都要回次家，調整一下。宿舍裏搬來的新女孩兒是高三轉來的，從外省來的。幾人都比較忙，也不在一個班。也不太說話，她也不老住在宿舍，時不時就回家。所以幾人相處的也算和諧，沒生什麽矛盾。

這天，11月26日，陸僭始的成人禮，十八歲了。文涵、洛芮她們都來陸老爺子家裏了。這是洛芮她們第一次進大院兒，反應一點兒不比文涵小，被兵哥哥的氣場和眼神振的不要不要的。老爺子這天比自己大壽還高興，穿了一身兒紅色的褂子，倍兒喜慶。一幫發小——黃超、林思凡、王炳坤、田豐和萬元幾個人也都跑到陸家的院子裏來了，都是同齡人，很快就能鬧到一塊兒去了。趁著天兒還不算太冷，不知道幾個發小裏的誰，搞來了個大爐子，又跑門口的小攤兒上買了堆腌好的串兒和煤，張羅著非要在院兒裏烤串兒。老爺子碰著自個兒孫子成年，高興，大手一揮準了。於是讓勤務兵幫著把椅子桌子搬到院兒裏，容著一幫孩子胡鬧。

陸僭始和文涵一會兒就躲到陸僭始那屋去了，兩人坐在陸僭始的床上，文涵把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送給陸僭始，陸僭始拆開包裝，打開盒子，那是一塊兒黑色的表，文涵暑假去美國的時候買了一對兒，就打算陸僭始那塊兒生日的這天送給他。陸僭始讓文涵給自己戴上，黑色的表帶兒，銀色的圈兒裏白色的表盤，沒有任何其他過多的裝飾，簡單大方。文涵大方伸出手給陸僭始帶表，陸僭始這才發現，文涵手腕兒上呆了一塊兒同款，白色表帶兒的表。文涵很快就把表帶好了，陸僭始拉過文涵的手，笑的騷包，“我以為你就送我塊兒表呢？沒想到還是塊兒情侶表。”

文涵反過來拉著陸僭始的手，端詳，“選的真好。走吧，我餓了。”陸僭始拉住起身的文涵，“沒什麽表示麽？”文涵回過頭笑著問陸僭始，“少爺，您想要什麽表示啊？”陸少爺看到文涵臉紅了，伸手一掐，“你臉紅什麽啊？我就想要句生日快樂而已。”

文涵白陸僭始一眼，“合著您就光顧著看表了是吧？表盒呢？”

陸僭始把表盒遞過去，文涵扣出一張小卡片，遞給陸僭始，陸僭始剛要打開卡片，被文涵攔住，“你還是別當著我的面兒打了，我走了再說。”

陸僭始輕刮了一下文涵的鼻子，笑著調侃，“喲，害羞了？”

文涵拍開陸僭始的手，拉著陸僭始往屋外走，“懶得理你，我要先吃飯。”

院子裏爐子架起來，火剛生上，陸僭始的幾個發小和季庭吳裕泰為了這夥被煙熏的直掉眼淚兒，看著兩個知道享福的，相視一眼，“你倆剛貓兒屋裏幹什麽壞事兒去了？”

陸僭始拉著文涵，到爐子前來，一副領導來視察工作的樣子，“做得不錯啊，都能把火生起來了。那楞著幹嘛？開始烤吧。”

幾個人點點頭，“我去你大爺的。”沖上來就要揍陸僭始，“你們，嘿！這是我們家，今兒還是我生日，要造反啊？！告兒你們，爺今兒高興，不想見血。”

幾個人停住，想了想論打架，幾個人加起來也打不過陸僭始，這都是有血和淚的教訓的，哪倆人兒的戰鬥力自己又沒見過，還是作罷，“看在你的生日的份兒上，不和你計較。嫂子餓了吧。來來來，想吃什麽，我幫你烤。”

洛芮和肖倩拿著剛串好的蔬菜從屋裏出來，聽到那幾個人喊文涵“嫂子”，抱著蔬菜籃子坐在臺階上笑得直不起來，“嫂子？！我的天啊？！這太逗了，這個太逗了。”文涵捂臉，這倆貨是真心表現出了文涵每次聽到這聲“嫂子”的心情，特別想大笑一場，但自己又得憋著，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。

季庭上前，把洛芮和肖倩拉起來。洛芮拉著季庭笑道，“幸虧你沒什麽發小，這要叫我聲弟妹或嫂子的，我絕對沒法向文涵一樣憋得住。”

陸老爺子和陸爸爸在屋裏邊兒邊下棋邊喝茶，聽著屋外這幫孩子的鬧騰，真是給這個冷冷清清只有爺仨住的院子裏添了好多歡聲笑語，“文涵出國的事兒，是要定下來了吧。”老爺子嘆口氣，想著這兩年文丫頭真是給陸家添了好多歡聲笑語，要走還挺舍不得的。

陸爸喝口茶，“還不知道呢？聽僭始說申請剛遞上去，還在等消息。”

“哎，這要真走了。四年啊。可得苦了他們倆了。”

“哎，都是命啊。”

外邊兒已經熱火朝天的烤起來了，幾個大老爺們兒首次化身烤羊肉串兒大叔，學著新疆口音，“賣羊肉串兒了誒。新疆好吃的大羊肉串誒。不好吃不要錢的！美女們要不要來一串啊？我還會跳新疆舞啊！”說著就要來一段兒。把文涵幾個女孩兒逗的哈哈大笑。

陸僭始踹那人一腳，“好好烤。”端著剛烤好的一盤兒給文涵，肖倩和洛芮毫不客氣的上前就拿，“陸少爺，文涵的呢？除了你之外一般就是我們的，所以就不謝了。哈。”文涵擡頭委屈地看著陸僭始，扁扁嘴，陸僭始摸摸文涵的頭，“沒事兒，我再給你烤。”

黃超拿著扇子，邊烤邊問，“誒你們一中的學習壓力，是不是很大啊？”

季庭拍拍黃超的肩，“有時候吧，但不是學校給的學習壓力，你懂吧。”

“嗨，我知道。還有家長的嘛。”

陸僭始笑笑，“家長都算不了什麽。重點是女朋友。誒，算了。說了你也不懂。”

這下幾人齊齊回頭瞪陸僭始，“你歧視單身狗。”陸僭始別過頭，繼續烤肉。

一會兒天終於黑了，文涵和洛芮他們進屋，把之前藏起來的蛋糕打開，點上屬於十八歲的蠟燭，趁著陸老爺子還沒睡，攙著陸老爺子端著蛋糕唱著生日快樂歌出去了。陸僭始本來想的是叫些人來家裏吃個飯，快十二點的時候煮碗面吃就行了。文涵把生日蛋糕放到桌上，給陸僭始帶上蛋糕店送的土的不能再土的王冠，逼著陸僭始拍了張照。陸僭始拉著文涵，許了願，“第一個願望就許，大家都平安。第二個就，高考順利。第三個。。。”看了眼文涵，默默許在了心裏。

大家一起把蠟燭吹了，老爺子就回去睡了。陸僭始握著文涵的手，把蛋糕切了，“怎麽準備蛋糕了？”

“大哥，你十八歲生日。總是要隆重一點兒吧。”

眾人看著陸僭始和文涵的耳語，拱著兩個人非要親一個，文涵捂臉，陸僭始解圍，“起什麽哄，起什麽哄。這能給你們看嗎？”

“怎麽就不能，趕緊的。得讓哥兒幾個見證一下。”

文涵把心一別，抱著陸僭始的脖子，照著臉親了一下。可那幾個能鬧騰的還是不滿意，“親臉算怎麽回事兒啊？陸僭始，怎麽讓人家主動啊，是不是爺們兒？”

陸僭始瞪哪幾個人一眼，摟過文涵，“那就親吧。”眾人都炸了，季庭一看這個，“哼，我也有女朋友。”抱著洛芮也要親，被洛芮擋回去，“今兒不是你十八歲生日，起什麽哄？乖，你的十八歲已經過了。”拿著手機給文涵和陸僭始拍照。

幾個人吃著烤串兒，圍著爐子取暖，喝著啤酒，不知道誰把吉他抱來了，大家坐在一塊兒唱歌，一會兒唱唱《同桌的你》，一會兒又唱唱《那些花兒》，反正把想得到的，會彈的都唱了一遍，萬元和田豐唱歌是有名兒的跑調兒，時不時文涵幾個就會笑場。陸僭始偶爾還是唱兩嗓子的，季庭可是難得開金口，唱的居然也挺好聽的。

“誰把你的長發盤起，誰給你做的嫁衣。。。啦啦啦啦，啦啦啦啦，啦啦啦啦想她。。。那些年錯過的大雨，那些年錯過的愛情。。。”時間隨著歌聲而逝，天色越來越晚，大家一起把爛攤子收拾完，幫著把碗刷了，該歸置的都歸置好，就散了。

文涵還是留在了陸家，決定陪著陸僭始等到十二點。陸爸爸把時間留給兩個人，上樓進書房去處理些公務了。文涵和陸僭始坐在客廳裏，翻著陸僭始小時候的照片。這些照片是文涵第一次看到，之前只是看到過一些在相框裏的，沒想到陸僭始還有相冊。陸僭始自己也沒想到，不知道老爺子今兒是從哪兒翻出來的。

陸僭始的照片兒是真少啊，就一本相冊，還沒放滿，“你的相片兒怎麽那麽少啊？”

陸僭始見過文涵的照片，那真是有幾千張之多，滿滿的幾本相冊那些還只是文涵小時候的，後來的都做成了電子相冊，存在電腦裏了。揉揉文涵的頭發，“有這麽幾張就不錯了。我都不記得我照過這麽多照片。”

從陸僭始的出生開始的，小小的，被抱在母親的懷裏。文涵看著照片上的女人，完全看不出來是會拋夫棄子的，眉眼間都是柔情，看著自己的兒子。有後來陸僭始一歲的時候，走路的照片，穿開襠褲的照片，笑得傻傻的。有第一天去幼兒園的照片，扁著嘴看著鏡頭，眼裏還含著淚。有上小學的第一天的照片，背著個小書包，背景就是大院兒。有畢業的，比賽的，每一張後邊兒都要標註，當天的時間和事件，可以看出老爺子是真心疼自己的這個孫子。

文涵起身，“快十二點了，本姑娘今天親自下廚，給你煮碗面好不好。”文涵的廚藝不錯，陸僭始去文涵有幸嘗過幾次。“我不挑，你做的都好。”

趁著文涵去廚房下面的功夫，陸僭始回房間把那張小卡片拿了出來。不大的一張卡片，素凈的深藍色底，只有白色的花體“Happy Birthday.”，打開以後，整齊的娟秀的小字，卻寫滿了整張卡片：

“致親愛的十八歲的你，

時光荏苒，這是我陪你度過的第二個生日。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生日之一，我想送給你一個最好的成人禮，可是思來想去，還是按你的心意來吧。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誰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和我在一起，轉眼間，我們在一起已經快兩年了，兩年的時光裏，謝謝你的陪伴和包容。你讓我有勇氣邁出自己的恐懼，為青春放肆一把，不留遺憾。你讓我覺得就算因為你失敗或受傷，也覺得值得。我們吵過架，鬧過變扭，但始終你都是那個，讓我心甘情願退讓一步的人。（雖然大多是時候都是你在退讓）。我們都多多少少磨掉了自己的很多棱角，看到了一件事情更多的角度，讓自己成為一個更懂得理解的人。我覺得這是我和你在一起，最大的收獲。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，你是我最想告白的那個人。最後我想說，緣分是件很奇妙的事，它讓我們相識，讓我們相知，讓我們相戀。我不輕易說“愛”，但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裏，我想對你說，親愛的十八歲的你，生日快樂。我愛你。——文涵。”

這是他們第一次把“愛”說出口，陸僭始知道文涵把“愛”這個詞看的有多重，絕不輕易出口，對家人和最好的朋友毫不吝嗇，可是對自己，她一直不說，也不想讓自己說。讓文涵能說出“愛”的人，一定是讓她認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，不可缺失的人。

陸僭始走到廚房，從背後抱住在煮面的文涵，輕輕對文涵說，“我也愛你。”

12點，陸家客廳的那個古鐘響起，陸僭始坐在飯桌上吃著文涵下的雞蛋西紅柿面，手上戴的是文涵送的表。文涵握住陸僭始的手，“生日快樂。”這一切都是陸僭始收到的，最好的十八歲生日禮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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